(01)

歌唱之於夏蟬，開屏之於孔雀，如同煮義大利麵之於男人。

「聽好了，為你愛的人煮麵是義大利男人的義務。」

亞恩‧克萊森面對義大利麵的態度之嚴謹，甚至不下於執行傷口縫合手術。他也同樣嚴格地教導提亞如何煮義大利麵──番茄要充分燉煮，磨碎的巴西里必須配上烤過的松子，然後離該死的鮮奶油遠一點。

「雖然能從麵團開始會更好，但我們也不是每天都有時間悠閒地揉麵，對吧？所以咱們先從乾麵開始。這樣是一人份，拿好。」

養父遞來了一把麵，那是令提亞感覺有些太少的份量，「這樣真的夠嗎？」

「夠。有點少是剛好，覺得剛好就太多了。」

聽起來很矛盾。提亞迷迷糊糊地點頭。

「接下來，你必須一口氣將麵放進滾水中──在此之前，記得我們診所的信條嗎？」

「『只要活著進診所的人都是病人』。」

「沒錯。只要能活著爬過來，不管是小偷還是殺人犯我們都得當病人對待，但有兩種人除外，分別是？」

「在診所內使用暴力的人、跟故意賴帳的人。」

「正確。而現在我要告訴你第三種，也是最為罪大惡極的傢伙，那就是──」亞恩在桌上整了整手中的麵，直麵敲擊桌面的聲響彷若法官落下的木槌，「會把麵折斷的人。」

「折麵很嚴重嗎？」

「沒錯。他們不值得任何憐憫和同情。聖經說我們生來背負原罪，只有誠心懺悔後才能進入天堂──除了會把麵折斷的傢伙。他們永生永世都該被地獄業火燃燒。」

但我要怎麼知道面前的活人這輩子有沒有折過義大利麵？提亞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以免事情搞得更複雜。

「記著，親愛的。」

亞恩面色嚴肅地將麵放入沸水中，動作仔細虔誠得宛若祈禱，

「若有人折斷了一把麵，那他折的不只是麵，還有全義大利人的自尊與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