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漆黑而黏稠的水潭之中緩緩上浮,揮之不去的睡意使眼皮彷彿掛了砝碼般沉重,沒有半點休息過的清爽,反倒像是有人拿球棒重重毆打了後腦勺似的疲累不堪。他試圖透過大腦對四肢下令,得到的回應唯有麻木與空虛,甚至令他產生某種軀體已然不存在的錯覺。
有隻手自黑暗中伸出,微涼的溫度貼著側腹緩慢滑行,每路過一寸地方,那兒的感覺便鮮明起來──燒灼般的尖銳疼痛,無力與虛弱。然而那些恣意妄為的指尖並無任何安撫之意,僅是隨心所欲地游走其上,當中只有純粹的戲耍,與性的味道。
「你醒了,青怒先生。」
以男性而言過於纖細的臉龐倏然湊近,以一副完全預料他何時會清醒的語調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我沒聽說這間診所會把病患綁在床頭。」
他試著扯了扯右手,兩條束帶將雙腕分別牢牢扣在床頭的金屬桿上。而診所的主人只是毫無罪惡感地聳了肩。
「確實平常不會這麼做,要不是有人要求,我也不想採取這些措施。看來你在這附近惹上大麻煩啦。」
「誰?」
「那種平常也沒多關心你,但遇到某些事突然堅持到你不做就不善罷干休的煩人大叔。他說要是我不把你好好綁起來,就要叫人過來守房門口。」提亞‧克萊森漫不經心地抱怨,仍沒有停手的打算,「我還是需要點隱私的。」
「那個大叔沒叫你把我丟出去?」
「其實有。但這兒是我的地盤,他說了不算。」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他輕蔑道,「他說了不算,難道你說了算?憑什麼?」
「憑我是這條街上動刀最快的醫生,而屍體不會替他們拿子彈──總之,正如我先前所說的,我能保證你的安全。當然,僅限在這間診所裡。」
你踏出門外後兩分鐘內被打成馬蜂窩也不關我的事。提亞咯咯輕笑,「所以,考慮得如何了?青怒先生。」
「不管我考慮得如何,你已經在動手了。」
「這是你至今接受的服務的部分,畢竟你的皮夾裡的鈔票連手術錢都付不起。」
「你總是對病人提這種要求嗎?」
「這只是個提議而已,一個讓人多點選擇的提議。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至少身材得符合我的喜好才行。」
經常浸在消毒酒精的指尖遍布與年紀不符的粗糙脫皮,年輕醫生的動作像是在丈量他的身體線條,又像是在想像沿著肌肉凹陷切開時的觸感,壓上他下腹的重量遠遠不及成年男性應有的體重,反倒像是有隻貓睡在他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