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在短短五分鐘內按了診所的第二十次門鈴,青怒幾乎肯定裡頭的年輕醫生要不是恰巧不在家,就是已經在發火了。沒人可以在克萊森診所門口按超過三下門鈴──有事按一下,快死了就按第二下,要是第二下沒人聽見,那之後按一百下同樣不會有人聽見。大家都懂的規矩。

顯然現在門口那名把門鈴當鼓一樣敲的男人鐵定是外地人──雖然由同樣是外地人的青怒來說有些奇怪──真希望來個好心人告訴他這兒的醫生並不具備醫者應有的仁慈心腸,哪怕是內臟掉了一半出來的人,只要不守規矩就會被踢出大門。想歸想,但這個好心人不會是青怒,事實上他已經起了點放人鴿子的念頭,畢竟他不大想面對一個暴怒的提亞‧克萊森。

──就在他準備打道回府之際,不巧和男人身邊的細瘦女孩對上了視線。

女孩在瞧見他的瞬間猛然瑟縮著移開了視線,壓著門鈴的男人因而轉過身來,是一張和女孩相似的東方臉孔。

「晚安。」男人親切地朝他搭話,帶著濃重的亞洲口音,「我聽說這兒住著一位醫生,是嗎?」

「……雖然不知道你聽說的是哪位,但這裡的確有位醫生。」在路上隨便打聽都能知道這兒有間診所,選擇敷衍沒多大的意義。

「太好了,還以為找錯地方了呢。我看房裡的燈亮著,是醫生出門不喜歡關燈呢,還是代表我不夠有毅力?」

「人總是有不方便的時候吧,搞不好他正在大便。」青怒聳聳肩,「也許你需要的不是毅力而是耐性。」

「那這位醫生的腸胃狀況真是令人憂心,我已經在這兒待了……」男人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錶,「二十分鐘了。」

換而言之男人已經按了二十分鐘的門鈴。

提亞肯定在發火。

「如果你不急的話,建議你明天再來。」他猜就算提亞最後選擇應門,八成也只會把人趕回去。

「哦,那可不行,我急得很。」

「什麼事急成這樣?」

「我有義務告訴你嗎?」

「沒有。」確實沒有,他也沒有過問病人的理由,「我只是好奇,畢竟你的內臟和骨頭目前看起來都滿完整的。」

男人微微瞇起眼(本就細長到不可思議的眼竟然還有瞇起的空間,真不可思議),青怒從對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好戰氣息,就是擂台上常見的、不介意先揍人一拳充當招呼的傢伙身上會有的氣息。

蘭德卓薩‧青怒當然也是那類人當中的一份子。

「好吧。」過了數秒,男人才主動攤攤手,「現在不是增加傷患數量的好時機,對吧?我們不該為裡面那位腸胃不好的醫生帶來更多麻煩。」

說著男人又轉回身去,準備繼續他的按門鈴大業──然而就在他即將繼續製造噪音的錢一秒,門板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氣息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