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事情起源於上個月十四號的報紙──這個說法並不精確。事情鐵定早已存在,只是在被報導之前不為人所知,而世間諸事總是如此,在知曉的那一刻恐懼與焦慮便會應運而生,或許這正是上帝阻止人類吃禁果的理由。

「花形寄生松襲捲芝加哥」,提亞至今仍記得當天報紙斗大的標題。

他只在養父留下的書籍中聽說過這種奇妙植物,一種會寄生於哺乳類氣管附近的裸子植物,透過孢子在空氣中傳播。被寄生的早期症狀為突然開始吐出花瓣,病發後平均八天至十天為死亡高峰,宿主二十天以上仍存活可視為痊癒。據說是一群英裔美籍探險家自中非熱帶雨林村落被傳染,歸國後以他們居住的紐約為中心開始在美國擴散。顯然這群清教徒從黑死病中什麼也沒學到。

而此等舉動自然遭受了社會的撻伐,然而當中自稱為領隊的男子並沒有為此向大眾致歉,反倒大聲宣揚這是「真愛的試煉」,換而言之,此乃向上帝證明忠誠與真摯的機會,只要和真心喜歡的人接吻,便能立刻痊癒。想當然耳,這無助於平息世人的憤怒,成千上萬的科學家因此投入寄生松的研究──當時甚至連『寄生松』的本體為何都尚未完全究明──只為了證明該男子論點是多麼缺乏科學精神又荒謬。然而隨著治癒案例增加,以及一些方法和手段皆不太方便公開的實驗過後,主要研究團隊心不甘情不願地宣布,雖原因不明,但此方法的確有效。

醫學界──不,全美科學界都為此沸騰了。

這到底是什麼原理?這種詭異植物的生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患者沒有喜歡的人該如何是好?說到底什麼是愛?

沒人能給出真正的答案。當然,此乃自古希臘時期以來流傳至今的千古難題,自然不可能輕易得出結論。然而擱置真愛的部分不談,寄生松導至的症狀被視為絕症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經由那些偉大的醫學研究者夙夜匪懈的努力,如今可以透過藥物逐步殺死體內的寄生松並將之取出。

因此,看著這則報導的提亞‧克萊森,當下只散漫地想著「真麻煩啊」,然後打電話去寇雷斯骨董店訂了一些專用的治療藥物。

(02)

出乎意料的,來到克萊森診所的首名寄生松宿主不是別人,正是剛從比賽會場回來的蘭德卓薩‧青怒。或著說,他的男朋友。

「鐵定是被昨天那傢伙傳染了。那個白癡被我揍了一拳,就突然開始咳花瓣,把擂台弄得跟辦婚禮的教堂沒兩樣。」青怒大聲抱怨。

「你的比喻真浪漫。」提亞幫他找了個牛皮紙袋過來,「比賽中止了嗎?」

「沒,那傢伙的女朋友突然衝上來,他們在台上熱吻了好幾分鐘。」

「伸舌頭的那種?」

「伸舌頭的那種。」

男人往紙袋裡用力吐著花瓣,「結束了那傢伙說可以繼續打,我這輩子揍人沒這麼尷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