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絲塔並沒見到任何生物從門口或店裡的任何一個角落朝他們走來,相信其他夥伴也是同樣。即便如此,當托姆‧安傑羅突然出現在他們桌邊,沒有哪個成員對此露出半分動搖或驚訝,彷彿他本就該站在那兒,他們隊上吟遊詩人的背後。
習慣果然可怕。明明有個人無聲無息地現了身形,達思特依舊安靜地喝著手上的飲料,提亞玩弄著盤中的炸薯塊,彷彿他們並不想主動對那位不速之客表示任何問候,也不打算提醒達爾文,其實他的雇主正像是要看他何時才會發現般地站在他背後。
什麼情況?我該出個聲嗎?卡莉絲塔陷入了躊躇之中,不大自在地調整幾次坐姿,與身旁同樣困惑的弗洛里安對上了視線。
原先還算舒適的椅子此刻怎麼坐怎麼奇怪,卡莉絲塔再度認知自己實在不是尷尬中還能如常進食的性子。她放下餐具,深吸了口氣,為接下來的胃口打算身先士卒之時──
「各位午安。」
安傑羅竟然開口了。
既然沒在等人招呼他,那先前乾站在那兒做什麼?
「希望我的唐突出現沒打擾到你們用餐。」
近乎過剩的有禮一如既往地令人毛骨悚然。確實安傑羅出現得相當唐突,但顯然他的唐突並不是最造成大家食不下嚥的部份,且當事人並沒有要為其他理由致歉的打算。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工作嗎?」達爾文欣喜地轉過頭去,對方才瀰漫在餐桌之間的奇妙氣氛一無所知。
「小事情而已。」安傑羅友善地──甚至可說是有些親暱地拂了拂達爾文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張桌子還空得出一個人的位置嗎?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話?」
「不好意思,我們只有五張椅子。」提亞直直盯著眼前的盤子,帶著過剩力道的叉尖刺進薯塊表皮,卡莉絲塔總覺得自家牧師心中戳的大概不是馬鈴薯。
「那也沒關係,我不介意坐在格雷克里斯托先生的腿上。」
「我全身上下都很介意。」
「很抱歉,克萊森先生,雖然很感謝你的心意,但我想我的重量和身高對你而言負擔都太重了。」
提亞盤中的炸薯塊猛然裂成了兩半。
「誰他媽──」
達思特在年輕牧師即將發火的前一刻安靜地站起身,從旁拉了張空椅子到桌邊。
「謝謝你的好心,魯艾利亞先生。」
安傑羅親切地微笑,以莫名優雅的動作坐下,如同卡莉絲塔曾打過交道的某些商人或下級貴族,舉止有禮又充滿教養,一見便知道這人相當慣於博取他人的好感。